迷宫·何曦水墨作品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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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话何曦 “卖得好的画家很多,但好画家很少”

晨报记者 徐颖

独往独来,怕的就是热闹
       记者:走进你画室时,发现墙上挂满了棒球帽,很有视觉震撼。这面奇特的“帽子墙”,有什么象征意义吗?
       何曦:呵呵,就是喜欢。

       记者:创作时,你通常的一天是怎么样的?
       何曦:有点像车间里的工人,在我作画的那面墙前,一站就是数小时不停地劳动。当然,必定要有音乐陪伴,最好是咏叹调,女高音。

       记者:你个人在艺术上的改变,经历了哪几个阶段?
       何曦:中国美院教学注重临摹,读到大三时,我已经学谁像谁了,画任伯年,画吴昌硕,画齐白石,画潘天寿都已像模像样了。可我那时已觉得这么画下去没意思,画里没自己,就是有自己的笔墨语言,那也不是在说自己,一石二鸟三朵花的传统花鸟画模式开始让我厌倦。艺术不能只停留在技术层面,而应该注重你对事物的深刻认识与独特表达。在大三结束那年,我画了一组《蝌蚪的故事》,以表现生活中普遍存在的生存压力;接下来就是我的毕业创作《岸边的公路》和《西部》。从此以后,我就借花鸟画来表达自己对现实的关怀。这一改变,直到现在都不曾改变。

       记者:在艺术市场没有起来之前,你是否经历了很长一段寂寞期?如今回头看,这种寂寞对艺术家来说,是好事还是坏事?
       何曦:画画能给我带来无比的快乐,小时候父母给的零花钱,几乎全用在了买美术用品上。上世纪九十年代之前,哪有市场啊,画出一张满意的,自己陶醉一番,被人夸一番,就很满足了。这样的状态哪会生出寂寞来?当然,从确立自己的绘画风格以来,这一路默默前行,独往独来,是有些孤独,可我很享受这份孤独,怕的就是热闹,热闹中会没了自己。现在市场起来了,可我没把卖得好当做艺术成功的标志,对我来说,被人说声‘何曦画得不错’,远比被说‘何曦画卖得好’要高兴!

流水作业是可耻的
       记者:还记得你卖出第一张画时的情景么?什么价格?当时是否让你感到很兴奋?
       何曦:记得大二那年,电影《谁是第三者》的女主角来我们班体验生活,跟我学了一周的花鸟画。然后摄制组让我画两幅花鸟画作为片中道具,一幅被用作女主角在画上假模假样地比划,另一幅由女主角拿去到老画家那里讨教。摄制组给了我25元稿酬,画由剧组收藏。这就是我第一次卖画经历。兴奋吗?没印象了。不过当时家里给我的生活费是每月18元,这25元可以买回一大叠书或是100张红星宣了。

       记者:当一个画家在创作时,如果感觉到市场在后面催着你,你还能保持一种纯粹的创作状态么?
       何曦:我没感觉市场在催我,我不跟着市场走。我只按自己的节奏,有感觉了画一张,又有感觉了再画一张,从不批量生产。市场喜欢漂亮、喜欢丰富、喜欢满满当当,可我越画越纯净,越来越单纯。我想,我还是能保持一种纯粹的创作状态的。

       记者:当越来越多的画家忙于赚取各种快钱时,对你有影响么?
       何曦:现在确实有不少画家被市场所左右,我为一些好画家的沦落感到可惜。有些画家以前一张画要画几个月,但被市场催着,如今他们一天可以画几张。因为买家等着,粗制滥造的作品就多了。我觉得一件作品如果不是认真对待,就拿出去卖掉,就像一个人没有穿戴好,蓬头垢面地出门一样。这是画家对自己的不尊重,也是对藏家的不尊重。我也不参加笔会,画画是很个人的事,怎么可以当众表演呢,而且我也不希望钱来得如此容易。

       记者:如今市场那么好,你却希望自己每一张作品都不重复。怎么才可以做得到?
       何曦:保持一个好心态很重要,画画不为卖钱,我对自己要求很高,一件件作品不重复地认真去做,才对得起自己,才对得起我的藏家;像流水作业那种做法,我觉得是可耻的。

重要的是你觉得有意思
       记者:很多人都觉得国画是一种传统艺术,很难表达现代人的内心和情感,你却用传统的笔墨,画出现代人的状态。你是怎么做到的?
       何曦:难吗?我没觉得难。大三那年的脱胎换骨之后,一切都变得自然而然了,画画就成了我表达自己情感和内心最有效的媒介了。我不刻意与众不同,不刻意求新求变,只是按自己的作画方式,用最单纯的笔墨语言,表达我作为现代人最当下的生活状态和最自我的生活感受,我用的还是所学到的那些笔墨技法,只是摒弃了传统花鸟画中的程式化表现。这样就让自己在营造画面时更加自在,表达更加充分。

       记者:如何赋予中国画以当代精神?这是新时期国画家的一个重要使命。你在这方面,有怎样的努力和思索?
       何曦:呵呵,这话听上去像是一句空洞的口号。我努力,只是想把画画得更好些,表达更充分些,跟历史上我崇敬的大师们的水准更接近些。如果能像倪瓒那样画出苍凉、朱耷那样画得孤傲,也许就能赋予一些个当代精神。

       记者:你的绳索系列和海洋系列,分别表达了你什么样的感受?绳索很束缚,海里的鱼悲惨地游在鱼缸里,还有永远也找不到泥土的蜻蜓,等等。这些画面背后,你希望述说什么?
       何曦:作为画家应该让作品说话。如果作品本身不能说话,那我费再多的口舌,写再多的文字也枉然。我解释得越多,你从画里感受到的东西就越少。你读到了绳索是一种束缚,鱼在鱼缸里是一种悲惨,那就很有意思了,至于这意思是不是跟我的意思相一致,这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觉得这些画有意思。

人心趋利,画怎么可能不空洞
       记者:在现实生活中,你有焦虑么?这个焦虑是什么?
       何曦:在我的作品中随处都能找到焦虑的痕迹,从《狐悲》到《1937我的家》再到《陌生》,更不用说《捆着你绑着我》、《看得见你看不见我》、《不恰当的联想》了,这种焦虑源自理想与社会现实之间的落差。我的作品把我的这些焦虑交代得明明白白。

       记者:在这个流行快的时代,你的创作是快的还是慢的?
       何曦:快慢是相对的,作画不重复,就要用大量的时间去感受去思考去构思去营造。没有固定的程式可以套用,就得去摸索新方法,不断尝试。所以我出作品很慢。

       记者:画家之间会互相攀比么?
       何曦:比什么?房子、车子、票子吗?我不会。和前辈画家相比,我们的生活已经幸福太多了。陆俨少当年郁郁不得志,却是他画得最好的时候,那时,他的年龄跟我现在差不多。我要比的是,我跟这些大师的距离有多大,在生活上,我很满足了。

       记者:你认为,一个画家的理想状态是什么?他和外界应保持一个怎样的距离?
       何曦:给我充足的时间,自由安静地画画,其他交给我的画廊打理,这是我想要的状态。两年前,我曾在韩国一禅院住了一个晚上,3平方米的房间,没有床,没有桌椅,只有一张榻榻米。在那个场合中,我感受到了一种简单的力量。真的是够了。那样一个环境里,什么欲望都可以不要,却很自在舒服。我想,我所要的精神生活与此非常接近。

       记者:你曾经说过,画卖得太好才要警惕。你时时这样提醒自己么?怎样让自己放慢脚步?
       何曦:我在画画中找到乐趣。我的生活很简单,能过得去就行。我的画应该是小众的,希望买我画的是真正喜欢我作品的藏家,而不是只冲着我的名字,连作品都不曾打开囤积在手的投资客。我不用提醒自己,我画本来就不快,时常是画得没感觉了,自然就会停下,然后看书、摄影,与好朋友喝茶聊天。

       记者:艺术市场的红火,让很多画家过上了好日子,可是反映在艺术上,画的内容却越来越空洞了。你对此怎么看?
       何曦:如今卖得好的画家很多,但好画家很少,艺术市场很火,但真正懂画的藏家很少。社会浮躁人心趋利,画的内容怎么可能不空洞?在这样情形下,一个画家正确的创作态度才更加显得难能可贵,好画家的好作品才有可能凸显。

       记者:你下一阶段的创作打算是什么?
       何曦:为明年的个展做准备。我创作其实没计划,有灵感冲动了,就会投入劳动,把一件件作品做出来。

       记者:最想对买你画的人说什么?
       何曦:谢谢你们喜欢我的画。去原曲画廊,那里有我最好的作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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